【Drarry】是你想成为的大人吗

战后Hogworts / HE / 全文14.1K


Summary:古老神秘的魔法联结了两个人的梦境,再次经历和彼此的曾经。与自己和解。



1


他置身于迷雾深处,徘徊游荡了不知多久,直到一个极其熟悉的声音传来。


“喂,你也是去上霍格沃茨吗?”


周围的景象随这句话清晰了起来。在摩金夫人长袍店的店堂后边,哈利看清了站在他身旁脚凳上的面色苍白、瘦削的金发小男孩。


“是的。”哈利听到自己回答道。他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对方极浅的灰蓝色大眼睛。


他在做梦吗?这段初入魔法世界的遥远岁月。



……



“你有自己的飞天扫帚吗?”


“没有。”


“打过魁地奇吗?”


“没有。”


哈利忍不住撇了撇嘴。德拉科真的很会扫他的兴。


……



“那么我们就到霍格沃茨再见了。”


称不上愉快的交谈过后,德拉科拖长了声调的低语渐渐远去,最终轻不可闻。


……




哈利睁开了眼,回过神后把手里已经捂热的白水晶球压到了枕头底下。


轻轻掀起床帘一角,冬日清晨里的第一缕阳光透过格兰芬多塔楼上的巨大窗玻璃倾泻了进来。隔壁床的纳威已经起了,对床的罗恩昨晚又忘了把帷幔放下来,他侧躺着睡得正香。


渐入深冬,气温越来越低了。哈利刚从温暖的被窝里坐起半个身子就打了个冷噤,他穿好长袍后,顺手扶正了床头柜子上有些歪的装着莉莉和詹姆合照的相框。


他走近罗恩的床铺,用冰凉的手轻拍他的脖颈叫醒了他。罗恩一声惊呼,逗笑了刚穿好衣服的纳威,也吓醒了一旁还在酣睡的西莫和迪安。




“昨晚睡得好吗,哈利?”

  

桌对面的赫敏一边把一杯热腾腾的甜玉米汁推到哈利面前一边关切地开口。


“挺好的。”

哈利把嘴里的嘴里的南瓜饼咽了下去,抬起眼时看到了棕发女巫脸上半信半疑的表情。


“真的!”哈利笑了起来,他朝身旁的罗恩抬了抬下巴。


“不信你问罗恩。”


“真的。昨晚他拉下帘子后不久就没动静了,没再大半夜地翻来覆去。”罗恩睡意朦胧地点了点头。他昨晚为了赶变形课的论文熬到很晚,还时不时瞅着哈利那边的动静。


“那就好。”


赫敏明显松了一口气,她莞尔一笑,又给罗恩面前的盘子里添了一块华夫饼。




这一年的霍格沃茨有八个年级。年满十一岁的孩子们正常入学,因为战争原因耽误了学业的原七年级学生们也被允许返回学校重修课程和参与考试。


当哈利在九月一日那晚重新回到格兰芬多塔楼,坐在无比熟悉的四柱床上同四个共住六年的舍友聊天打闹时,他才感觉战争岁月是真的结束了。




话是这么说,然而几个月以来,他都睡得很不安稳。他变得警觉,一丁点响动都能驱散他本就淡薄的睡意,失眠到天明也成了常事。


哈利自己对此云淡风轻,并不在意,他的两位至交好友则如临大敌。赫敏多次找哈利谈心,隐晦提起过有关创伤后应激障碍的话题;罗恩每晚都督促着他喝一杯热牛奶,而不是安眠药剂。




昨天在礼堂吃早餐时,赫敏收到了一份包装精美的包裹。她捧出了安放其中的木盒,却递给了哈利。


“这是……?”


哈利揭开盒盖,约莫一个拳头大的白水晶球静静躺在深色绒布铺垫的盒底。轻轻把微凉的水晶球捧在手心里,他注意到映射在璀璨晶体内部的光点和线条似乎构成了狮子座的星象。


“我托弗雷德他们找过来的。试试把它放在床边,说不定真能助眠呢。”


赫敏认真地注视着他,语气不容置喙。


“你什么时候信这个了?不如直接去特里劳妮那里拿一个,她肯定乐意。”


罗恩一边喝了一口南瓜汁一边打趣道,赫敏白了他一眼。


“这不是那个神婆的预言水晶球。我是在书上看到的,它的晶体里凝结着一个古老的魔法......”


赫敏似乎觉得解释也没用,她的神情变得严肃起来。


“至少它不会像过度服用缓和剂那样让你一整天都昏昏欲睡,哈利。你会试试的,对吗?”


哈利点点头,他当然不会辜负好友的一番心意。


再说……


哈利又把手心里的白水晶球凑近鼻尖了些,或许是赫敏所说的魔法的缘故,它散发出的那股山楂木般微苦的清香气味莫名令他感到心安。






2


是错觉吗?


魔药课上,正用刀片挤压着案板上瞌睡豆的哈利不经意间抬眼时,刚好撞上了隔壁桌的德拉科落在他身上的目光。


后者在与他视线交汇时迅速移开了眼。


哈利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他不加掩饰地看了一会儿低头翻着书沉默不语的德拉科。


他的脸色一如既往地苍白,瘦削的侧脸棱角分明,右手无名指上的小蛇戒指隐隐闪烁着光泽。


哈利转过头,又把注意力放回了手中的瞌睡豆上。


——不会吧,难道他昨晚还和自己做了一样的梦不成。




重返霍格沃茨之后,他们还没有正面交流过。倒也不是哈利对德拉科心存芥蒂,而是因为没什么合适的机会。


克拉布死在了有求必应屋的一片火海里,高尔则并没有返回霍格沃茨,如今常和德拉科一道的人成了布雷斯·沙比尼和潘西·帕金森。


幼年时形影不离的三个人最终也走散了,这大概就是成长的一部分吧。




没有了混血王子的帮助,哈利在魔药课上的表现自然不如六年级时那般惊艳。但他现在对这门课程的感情始终变得不同于以往,操作虽称不上有多得心应手,却也比过去自如得多。




但德拉科今天似乎很不在状态。斯拉格霍恩在赫敏的坩锅旁赞许地点点头后,在走到德拉科的身旁时皱起了眉,后者的进度远远落后,完全不是平时班里数一数二的水平。


哈利的脑海里不禁又浮现出昨夜梦里的画面。


“这么说,你就是哈利·波特了。对吧?”


霍格沃茨特快列车上的小隔间里,梳着小背头的金发男孩怀着比在对角巷时大得多的兴趣注视着他。


“我叫马尔福,德拉科·马尔福。”


稚气未脱的孩童声调仿佛有与生俱来的傲气和自信。


……


哈利忽地轻笑出声。


身旁的罗恩莫名其妙地瞅了他一眼,手中顽皮的瞌睡豆不小心弹到了刚好路过的斯拉格霍恩教授的脑门上。






3


“怎么又在看这个?”


二楼图书馆里的小桌子旁,布雷斯拿着手里没写完的变形课论文在德拉科身旁坐下,望见对方手里摊开的书页上“无梦酣睡剂”的字样时,他皱了皱眉。


一旁的平斯夫人狠狠剜了布雷斯一眼,他刚刚说话的声音有些大。


“没看这个。”德拉科抬眼确认了一下平斯夫人已经走开,放下了方才匆忙抬起的遮挡书页页头的小臂。


这本《强力药剂》是他几分钟前用了混淆咒和幻身咒躲开平斯夫人的巡视从禁书区里偷出来的。


他快速翻过微微泛黄的书页,指尖停留在了关于记忆剂的这一面。


“增强心理认知……”


德拉科下意识地轻轻摩挲着书页,若有所思。


“要是再被潘西发现你还敢自己配制缓和剂或者无梦剂,她真的会砸烂你的坩锅的。”


德拉科闻言轻笑了一声。


“放心。”




过去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德拉科都难以逃离梦魇的折磨。


如同被困于孤独的黑洞,眼前的景象虚无缥缈地切换,像是高塔上坠落的邓布利多,又像是长桌上被纳吉尼无情吞噬的绝望女巫。


每当他疲惫地从噩梦里醒来,都感到整个人快要分崩离析。




几天前,经过连续几个月的过度用药,德拉科在临近关门的图书馆里踩着一个梯子找书时忽然一个恍神,竟直直从稳当的高梯上摔了下来,吓坏了一旁才翻开一本书的潘西。


趁着他在医疗翼接受治疗的当儿,潘西立即让布雷斯强行收掉了他床边的所有药剂。




“连庞弗雷夫人刚刚都说了,你真的不能再服用那些安眠类药剂了……”


陪着处理好手臂上摔伤的德拉科走出医疗翼时,潘西嘴里念念有词。


转过走廊拐角,德拉科脚步一停,格兰芬多的万事通小姐正站在那与他四目相对。


这条走廊的尽头只有医疗翼,她大晚上跑来这里,是因为救世主又出幺蛾子了吗?


德拉科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又快步走开。




今早的魔药课上,德拉科对面前的魔药心不在焉,难以自抑地时不时朝哈利那边张望。


因为他昨晚久违地梦到了他,梦到了进入霍格沃茨之前他们的初遇。




梦境里的画面与他记忆里的场景分毫不差,德拉科意识到他似乎处于上帝视角,还能看见幼年时期的自己金灿灿的小后脑勺。


很难形容这是什么样的感觉:他看着当年高傲张扬的自己冲未来的救世主自信地伸出了小手,又惨遭拒绝。


那份燃烧着的不快心情似是穿越时空到达了如今的自己身体里,他望着彼时比他稍微高一点点的哈利白净的小脸儿,忽然很想抽出魔杖狠狠敲打他那顶乱蓬蓬的柔软黑发。


……


清晨,从梦里醒过来时,窗外的湖底里游过了一只巨乌贼,带起一片水波,轻柔地拍打着玻璃。


望着四柱床顶上银绿交织的绸缎,他不自觉地回想着记忆里那双清澈明亮的碧绿眸子。很不可思议的,德拉科感到心里无比安宁。




记忆剂的配置只需两个小时,但是绝音鸟的羽毛和雪滴花……德拉科盘算着他大概还得去魔药教室里再偷偷顺走些药材。


他想让自己的思绪在梦境里更加清明些,因为他隐隐有种预感,他还会再梦见的。






4


......


“把它还给我,马尔福!不然我就把你从扫帚上踢下去!”


艳阳高照的午后,哈利第一次骑上了飞天扫帚。于空中停留在与巨大梧桐树树梢同高的地方,他被耀眼的光线刺得有些睁不开眼。


“哦?是吗?”


面前的德拉科掂了掂手里的记忆球,他扬起了嘴角,挑了挑眉,一脸挑衅神情。


哈利似乎天生就知道他该怎么做,他压低了扫帚把快速掠过去,而德拉科敏捷地在扫把上翻了个身闪躲开。


他又梦到德拉科了,见鬼。



......



“等着吧,我回去就告诉我爸爸!这可是仆人干的活!”


夜黑风高的禁林里,裹着黑色披风的金发小男孩提灯走在他身前,一边打了个冷噤一边不住地骂骂咧咧。


哈利撇了撇嘴,刚才分明是他自己抢着接过海格手里的煤油灯的。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德拉科,你害怕了!”


他凑近了德拉科的金发小脑袋挑衅了一句,后者立马转过头凶巴巴地瞪着他。


Scared?Potter?!


他脸上警觉的神情和微微颤抖的稚嫩奶音实在欲盖弥彰。


......


虚惊一场后,望着面前仍提着灯气喘吁吁的德拉科,哈利承认,他当年没有意识到这小子在尖叫着跟牙牙跑远之后,迅速地搬回了救兵。




“心情不错啊,哥们儿?”


一旁的罗恩一只手搭上了他的肩膀嚷嚷道。


今天是周六,三个形影不离的好友一同走在通往霍格莫德村的路上。昨晚下了一场雪,他们裹着厚厚的围巾和帽子,在皑皑白雪覆盖的路上踩出了一连串脚印。


哈利没回答罗恩,嘴角上扬的弧度却更高了些。




昨晚裹进了温暖的被窝后,他摸出了压在枕头底下的水晶球。摩挲着它略带磨砂质感的球面,鼻尖萦绕着那股微苦的山楂木气息,他很快就再次沉沉睡去。


和之前一样,那个遥远的金发小混蛋再次出现在了他的梦境里。


哈利没把这事儿告诉罗恩和赫敏。


反正他想,在梦里再经历一遍小时候的小打小闹并没有什么。毕竟回过头看,那已经成为了他校园生活和成长里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至少,比起过去无数个夜晚的辗转反侧,比起那些不受控制地在脑海里重现的糟糕景象和挥散不去的绝望,这份饱含丰富情感的记忆使他的心情明媚得多。




从弗雷德和乔治在霍格莫德开的笑话商店分店出来后,罗恩和赫敏要去蜂蜜公爵买些糖果,哈利望了一眼小店里的人头涌涌,索性提议他先过去三把扫帚那里占张小圆桌。




路上落光了叶子的柳树上挂满了亮晶晶、毛茸茸的银条,路边的房屋顶上白茫茫一片。


哈利刚走近三把扫帚亮堂的店面,就望见从玻璃大门里走出来的一个胡子拉碴的、拎着一只手提箱的矮胖巫师。


在他们相距一步之遥的地方,哈利脚步一滞,心里的弦瞬间绷紧了。


“蒙顿格斯……?”




伴随着这个名字随潮水般涌上心头的是穆迪和小天狼星的身影,仿佛昨日重现,他想起了听闻穆迪死讯时的悲伤,想起了失去小天狼星之后的无助,浓浓的自责情绪在胸腔里炸开。


猛地回过神来时,他已经下意识地抽出了魔杖直指眼前一脸惊惶的巫师的面门。


哈利愣住了。


不,眼前人吓掉了帽子的脑袋上没有那顶乱糟糟的姜黄色头发,也没有一双肿胀充血的眼睛。他掉在地上弹开来的手提箱里是一些不起眼的衣物,并非当年那样五花八门的宝物。




“你怎么了?”


并不陌生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一只柔软温暖的手轻轻按下了他紧握着魔杖的颤抖手指。


哈利转过头,对上了与梦境里的小男孩不太一样的、写满复杂情绪的灰蓝色眼睛。






5


猪头酒吧里散发着一股浓浓的羊膻味,几扇凸窗上堆积着厚厚的污垢,又小又暗的屋子里几乎透不进光线。


但是这里挺暖和的。哈利又给自己灌了一大口火焰威士忌,方才狂跳不止的心终于渐渐平息了下来。


被德拉科拦下来以后,哈利为自己一时冲动的失礼行为感到十分惭愧。


还好那位与蒙顿格斯有些神似的巫师显然有着比后者好得多的教养和品格,他微笑着接受了哈利诚恳的道歉,还从自己的手提箱里翻出一块儿他刚刚在蜂蜜公爵买的巧克力送给了哈利。


大概是错觉吧,德拉科看上去很担心自己。他跟同行的的潘西和布雷斯打了招呼,拽着哈利来到了道路另一头的小酒吧。




“你小子怎么大清八早就一副蔫头蔫脑的样子?”


阿不福思一边用脏兮兮的抹布把脏兮兮的玻璃杯越擦越脏,一边悠悠开口。


哈利抿了抿唇,不置可否。


“你这人就不适合喝酒,波特。”


老人明亮的蓝眼睛在哈利和德拉科之间来回扫视着,他朝德拉科微微抬了抬下巴,漫不经心地垂下眼。


“看看人家,喝酒的姿势多优雅。愣是把我这儿几个西可一杯的火焰威士忌喝出了顶级格兰菲迪的感觉。”


听到这句话,从进门起就紧紧盯着阿不福思,而此刻正心不在焉地摇晃着酒杯的德拉科手一抖,火红色液体洒了一点到粗糙的木头桌子上。


哈利忍不住笑了起来。




德拉科以前从没来过猪头酒吧,他嫌弃这里又脏又破。


今天是个例外,他在和好友走出三把扫帚时撞见了看上去明显有些浑浑噩噩的救世主大人。


没什么思考,他条件反射地拉住了他,对方竟也没拒绝。




“刚才那是怎么回事?”


踩在松软的雪地上慢慢走向道路另一头的猪头酒吧,德拉科目不转睛地注视着身旁仍然有些心神不宁的哈利。


“我把他看成别人了。”


哈利简短地小声嘟囔了一句。他仍然紧皱着眉头,似乎想起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别想那些了,喝点东西。”


德拉科不自觉地把语气放得轻柔,他轻轻推开猪头酒吧门前厚重的木门,小屋里温暖的热空气扑面而来。


“当作我对你的感谢,对有求必应屋里的事。”


德拉科侧过身子用手挡住门,对有些发愣的哈利低声说了一句,眼神不自在地移向别处。


哈利轻笑了一声,他微微仰起头注视着如今比他高一些的德拉科,他发现他头发的颜色似乎越来越浅了。


“不客气。”


他故作认真地说了一句,随之大步走进了酒吧里。


他感到心情轻松了很多。







“这个老板,他看起来很像……”德拉科涩声道,欲言又止。


“你说阿不福思?”哈利侧过头打量了一眼此刻回到了吧台后继续擦拭玻璃杯的老人,他的胡子和头发更白了些,看上去更像他的哥哥了。


“他就是邓布利多的弟弟。”


德拉科一怔,他刚刚也大概猜到了。


他无话可说。


又抿了一口杯子里的火焰威士忌,方才辛辣的液体此时变得索然无味,再一次听到那个名字,他的心里又蒙上了那层驱散不去的阴影。




“邓布利多的死亡是他自己的选择。”


哈利好像猜到了自己在想什么,他不自觉地推了推并未下滑的眼镜,轻声开口。


德拉科忽然想起了昨晚梦境里骑在飞天扫帚上凶巴巴威胁自己的小哈利。他的眼睛大概真的不太好,都被太阳的光线刺得眯成一条缝了。


这么没头没脑的一句话,他是想宽慰自己吗?


德拉科忍不住微微勾起嘴角。


“你刚刚把那块巧克力塞进了裤兜里,这会儿应该化了吧?”




五分钟后,用了好几个清洁咒才把裤子上的一片粘腻污迹处理干净的哈利狠狠瞪了德拉科一眼。


“你就不能早点提醒我?”


“我干嘛要告诉你。”


德拉科耸耸肩,扬起一个大大的坏笑。


眼前哈利撇起的嘴角竟和记忆里的小男孩每次被他招惹之后气鼓鼓的表情重合在了一起,莫名让他心底某个最柔软的地方狠狠地颤动了一下。




离开猪头酒吧之前,哈利到柜台前跟阿不福思道了别。阿不福思正收拾着酒瓶,他看了一眼站在酒吧门口背对着他们围围巾的德拉科,轻声开口。


“男朋友?”


“什么?”哈利花了好几秒钟才意识到阿不福思指的是谁。


“不,不是,”他冲阿不福思无奈一笑,“我怎么会喜欢他。”


阿不福思手上的动作停住了,他抬起眼直视着哈利,轻笑了一声。


“How would you know?”


他睿智的蓝眼睛里掩着哈利读不懂的情绪,他的目光如同他哥哥一般,拥有看穿人心的力量。


哈利没再接话,他摆摆手转身走向门口。



“哈利,”


他回过头,阿不福思双手抱胸远远地望着他,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


“生活已经再一次开始了。”



身旁的德拉科又一次推开了厚重的木门,金灿灿的阳光随即溜到了跟前。哈利转回头,满眼都是金发少年逆着光的高挑身影。


“走了。”






6


周日的夜晚,斯莱特林地牢的男生寝室里。


其他人都还在公共休息室里闲闹,德拉科倚在窗边,轻轻拿出长袍口袋里的一小瓶澄澈的金色液体,随后把它喝了下去。冰凉的液体迅速滚过喉咙,还好,和书中描述无二,它是无味的。


下午的时候,他花了两个小时成功做出了这瓶记忆剂。




在猪头酒吧里,德拉科只犹豫了几秒钟,就打消了和哈利提起这几天非比寻常的梦境的念头。


若是他没有猜中,救世主并没有因为某些莫名其妙的原因和他经历同样的梦的话———他还不如掏出魔杖来一个阿瓦达就地了结了自己。




说来也怪,没有依靠任何药剂作用,德拉科最近竟然睡得很好。


今晚也一样。他枕在松软的枕头上,脑海里浮现出昨天在霍格莫德村时哈利同他说再见的样子。


这是他们第一次对彼此说再见吗?


怀着对这个念头无厘头的思索,德拉科沉沉睡去。



……


“ 克拉布?高尔?怎么,这么晚了还要去礼堂里大吃大喝吗?”


视野由混沌变得清晰,看清那两个较其他人更为高大的小男孩的身影,德拉科的心狠狠抽动了一下。


他很久没有见过高尔,也再也见不到克拉布了。


“你戴着眼镜干什么?”


“……我在读书。”


自己眯起眼怀疑地打量了他一会儿,又扁扁嘴。


“我都不知道你还认识字。”


……



他们一左一右屁颠屁颠跟在自己身后返回地牢时,德拉科感到一阵难以言喻的鼻酸。


在增强自己的认知和脑力之后,他现在似乎可以在梦境里控制当年的自己的行为,而不是像之前一样单纯以上帝视角来经历曾经与哈利的故事。


可是,今天怎么会梦到这些呢?



……


“霍格沃茨还有比邓布利多更差劲的人吗?有吗?”


斯莱特林的公共休息室里,他从长沙发上潇洒地站起身,居高临下地质问着他的两个小跟班。


“哈利·波特?”


眼前的克拉布对这个回答点头如捣蒜。


德拉科没说话,他眯起了眼打量起正紧张地抿抿唇的高尔。他轻笑了一声,却并非为这个令人啼笑皆非的答案。


“说得好,高尔。”



“Saint Potter. ”


德拉科直视着高尔的眼睛轻轻吐出了这个词,没有破口大骂,只有脸上似有似无的笑容。他不意外地从对方眼底看到一丝转瞬即逝的诧异。


“别急着走啊,高尔。”


赶在这两个缺心眼儿脚底抹油溜之大吉之前,德拉科一把拽住了高尔宽大的长袍衣袖,克拉布远远地瞅了他们一眼。


雕刻精美的壁炉台下噼里啪啦地燃烧着一堆火,周围的雕花椅上已经没有人了,德拉科示意高尔坐下。


望着对方紧张吞咽口水的样子和脸上莫名其妙的无措神情,德拉科不着痕迹地勾起了嘴角。他没有刘海遮挡的额头上,那个独一无二的闪电型伤疤已经若隐若现了,高尔可没有这个。


他弯下腰凑近对方的耳朵低声喃喃了一句。


“Potter?”


像极了对心上人的低语。



……







7


周一早晨的魔咒课上,哈利一手握着魔杖,一手心不在焉地隔着长袍口袋摩挲着内里的水晶球。


昨天晚上,他一如既往地梦到了德拉科,然而这次事情变得不一样了。他有些不解。




弗立维教授正在给他们复习清水如泉咒的要领,不少人到现在都无法变出自己所需的合适水流。


“哈利,哈利。”


身旁的西莫忽然轻轻捅了捅他,他递过来一张卷起来的纸条。


“早上我遇到了海格,他让我转交给你。”


“谢了,西莫。”哈利压低声音回了一声,另一旁的罗恩把脑袋凑近过来问了一句。


“谁?谁给的信?”


大概是因为在说话的缘故,他手上的劲儿太足了一点,本来应该从他魔杖杖尖出现的一股清泉变成了一道水龙,射到天花板上反弹了下来,正打在弗立维教授的脸上。




“Bloody hell……”


“‘我是个巫师,不是个乱挥棍子的狒狒’,请你把这句话抄一百遍,韦斯莱先生!”


没等罗恩说完,弗立维教授立即把自己弄干后,冲罗恩恼火地开口。


哈利咬紧了下唇让自己不要笑出声,一旁的西莫已经憋笑憋到浑身颤抖了起来。


六年级的时候,西莫也有同样的遭遇。时隔两年,昨日重现,连教授让罚抄的句子内容都没变。


哈利望望身旁捂着嘴偷笑的赫敏和贴心地给罗恩递纸笔的纳威,又望望不远处不小心把水柱飙到了自己脸上的赫奇帕奇同学,后者的身旁响起一片笑声。


置身此刻轻松的、其乐融融的气氛里,哈利忽地意识到快乐是如此简单。


下一秒,他又为自己的这份想法感到有些恍惚。


生活本就是这样,平淡也轻松。




那个从小不被偏爱的男孩,总能在不尽如人意的日子里找到独属于自己的美好。


他可以在被弗农姨父锁到碗柜里时高高兴兴地玩一玩达力玩剩下的玩具木马,他会在十一岁生日时用手指在地上画一块生日蛋糕为自己吹灭充满希望的蜡烛,他会在孤单的夜晚披着隐形斗篷穿过一条条长长走廊来到厄里斯魔镜前凝视父母的模样。




哈利不想承认,他其实很享受在这几日的梦境里重温过去的过程。


或许是当年朝气无忧的自己令他羡慕,又或许是彼时小德拉科自信张扬的小模样让他莫名怀念,他甚至不愿在梦里改变那些故事的走向,只是让他们像过去那样,挑衅,拌嘴,互相使坏,上演任何专属小孩子的幼稚戏码。


因为那是如今已经长大了的他没法再肆无忌惮玩儿的游戏。


哈利不禁莞尔,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生活里少了很多简单的快乐,成为了一个不得不不动声色的大人了?




海格送来的字条上神神秘秘地让哈利他们三人在晚餐后去他的小屋里找他。当三个人应约前来时,小屋里已经被壁炉里燃烧的火焰烘烤得暖暖的,桌上还搁着两大瓶蜂蜜酒和几个杯子。


哈利有些摸不着头脑,他一边哆哆嗦嗦地搓着手取暖一边问道。


“发生什么事了吗,海格?”


上一秒海格的表情还十分严肃,下一秒他浓浓大胡子上的一双眼睛就溢满了笑意。


“能有什么事,叫你们三个过来聚聚嘛。”


赫敏和罗恩闻言也松了一口气。


海格热情地招呼着他们在小圆桌旁坐下,给他们挨个斟酒。


“这几天我得去山洞那边陪陪格洛普,这周大概不会回来,所以就提前约你们了。”


“这个星期都不回来?”哈利刚端起酒杯,闻言停住了动作。


“星期六不是圣诞节吗?”


他们昨天从霍格莫德回来以后,霍格沃茨的礼堂墙上已经挂满了冬青和槲寄生组成的垂花彩带,房间里各处竖着整整十二棵高耸的圣诞树,有些树上挂着亮晶晶的小冰柱,有些树上闪烁着几百支蜡烛。


“正因为是圣诞节啊!我得陪陪格洛普,他总是一个人……”


海格说着说着似乎有些悲伤,赫敏连忙站起来拍拍他的背表示安慰。




“诺伯!这么多年,我再也没有见过他!”


一整瓶蜂蜜酒下肚,海格的酒劲儿上来了,他一边大声嚷嚷着一边举起了手中的大号玻璃杯胡乱挥舞,哈利连忙往旁边让了让,避免自己被误伤。


海格似乎想起了多年前那个寒冷的冬夜,同样是哈利三人围坐在桌旁,陪他一起见证了小挪威脊背龙的诞生。


“事实上,海格,她是母龙!她现在叫诺贝塔!”


罗恩似乎也喝得有些上头,他笑嘻嘻地嚷嚷了回去,又喝了一口金黄的香醇液体。


“他那么聪明,刚从蛋壳里出来就认识谁是他的妈妈……要不是那个小混蛋告密!金头发的那个,他叫什么来着?”


海格皱起了眉头,似乎还真在认真思考德拉科的姓名。


“拽哥·马粪。”罗恩口齿不清地嘟囔了一声,赫敏闻言被嘴里的酒呛了一口。


“行了,就算没有他,我们迟早也得把诺贝塔送走的,海格。”


海格掩在浓密大胡子后的脸皱成一团,赫敏轻轻捏捏他的大手,目光却往哈利这边飘忽。


哈利莫名心虚地喝了一大口蜂蜜酒。


馨香的液体滚过喉咙,融入身体的暖意与他每晚经历梦境时一般愉快而安心。




“圣诞快乐,赫敏……圣诞快乐,罗恩……”


临别时,海格在小屋门前挨个拥抱了赫敏和罗恩。他摇摇晃晃着步子站定在哈利面前,咧开嘴笑了起来。


“当年我在戈德里克山谷找到你时,你才只有护树罗锅那么大。”


海格眨了眨眼,张开双臂圈出了一片远比一只护树罗锅大的空间。


“是啊,我长大了,海格。”


哈利不自禁地绽开了一个大大的笑容,给了海格一个紧紧的拥抱,他身上的鼹鼠皮大衣暖暖的。


“圣诞快乐,海格。”


“圣诞快乐,哈利!”


寒夜里,霜花如刻,有万千灯火,来自霍格沃茨城堡大大小小的窗口,来自他温暖的依赖的家。





8


周围稀稀拉拉走向禁林边缘的同学们有说有笑,有人压根没穿长袍外套,有人没打领带,有人把白衬衫的袖子高高撸了起来。


三年级了,大家都渐渐有了自己的想法。


……


德拉科心不在焉地抚摸着妖怪书的书籍,目光却牢牢定格在站在他不远处的黑发少年身上。


和昨天梦里二年级的他区别很大,眼前的哈利窜高了一截,裹在规规整整的校服长袍下是少年清瘦颀长的身形。他侧颜的轮廓更为分明,白净的脸庞和清澈的绿眼睛却仍是孩童时的模样。


……


“等我爸爸知道是这个呆子来上课,他们就都完了。”


“闭嘴,马尔福!”


他又一次成功地惹火了他。面对着眼前一脸气鼓鼓的哈利,德拉科有些抑制不住上扬的嘴角。


他转过身,信手把身上的包扔给了站在他身后忠实地扮演着马仔角色的克拉布。


德拉科抖了抖长袍领口,定定地注视着哈利。他迎着光,一步一步意气风发地走向了未来的救世主。


没有假装惊慌的表情和摄魂怪的谎言,他只是在距离哈利只有一步之遥的地方站定。此时的他已经比对方高了近半个头,德拉科微微垂下脑袋凑近了哈利的鼻尖,轻声开口。


“你知道吗,我就喜欢和你对着干。如果你要我闭嘴,那我就要做这个世界上最吵的人。”




……





“哈利,哈利!醒醒,再不起要迟到了,第一节是麦格的课!”


罗恩掀开了他的帷幔凑到他耳旁大声叫醒了他,哈利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脑子里仍是三年级时一身少年朝气、总挂着恰到好处的坏笑的德拉科的模样。


拾起被他压在手心底下的温热水晶球轻轻摩挲着,哈利若有所思。




这节课复习的内容是飞鸟咒,半节课过去,罗恩的魔杖尖连一根羽毛也没有变出来。哈利觉得这跟咒语本身的困难关系不大,而是罗恩自己心里对这些小嘴尖尖的金色小鸟心存芥蒂。


哈利刚刚抬起手腕准备再一次尝试,一只体型小巧的浅褐色云雀就扑扇着翅膀飞到了他面前,不知是谁变出来的。


他条件反射地让灵巧的鸟儿停留在了他的手腕上,云雀张开小嘴发出了悦耳的轻鸣,歌声柔美嘹亮。


哈利的眉眼柔和起来,他情不自禁地伸手轻轻抚了抚云雀毛茸茸的浅色小脑袋。


然而下一秒,没有任何预兆的,小鸟儿突然用它尖尖的小嘴啄了哈利一口。


哈利吃痛地放下手腕,云雀立即灵活地抖动翅膀飞了起来,哈利望着它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直直落到了教室另一头的德拉科手上。


后者弯起的眼角眉梢满是戏谑的笑意,像极了昨晚梦里意气风发的少年。




“这家伙可真行,以前飞纸鹤,现在直接飞小鸟了!”身旁的迪安嘴快地接了一句。


“马尔福一直都那么烦人。”


罗恩望着德拉科手里的小云雀皱皱眉,他得想办法让自己暂时别去纠结曾经被赫敏的金丝雀啄得焦头烂额的事情,那样他才能变出一群小鸟来。




哈利揉了揉手腕,一个点子在脑子里蹦了出来。


他凝视着那只正欢快地鸣叫着的小云雀,默念了一个锁舌封喉咒。


小家伙顿时一副被噎住了的样子,它立马扑棱着翅膀,不住地用小嘴啄起德拉科的手。


哈利冲一边拿起魔杖一边回过头瞪着他的德拉科露出了一副胜利者的笑容。




午餐前的斯莱特林长桌旁,德拉科收到了一个鼓鼓囊囊的包裹,是他的爸爸妈妈给他寄的。


拆开了层层包装后,有一封信,是妈妈写的。纳西莎十分抱歉地表示这几天她和卢修斯有一些不得不到国外处理的事情,可能没办法在家里陪德拉科共度圣诞。


盒子里塞了很多可口的小点心,身旁的布雷斯完全不把自己当外人,极其自然地拿了一块巧克力泡芙品尝起来。


德拉科找出纸笔,匆匆写下了回信。


“……May Christmas and the New Year be filled with happiness for you,my dearest Dad 'n Mum. "


他在自己的署名上画了一个小小的笑脸,就像小的时候,每年圣诞节他给爸爸妈妈写的贺卡上那样。


他很久没这么做过了。




德拉科在离开餐桌前,不经意间瞟到了坐在隔壁格兰芬多长桌旁的哈利,不知他们在搞什么,几个男生嘻嘻哈哈笑成了一团。


望着他侧脸上笑弯的眼角,德拉科突然有些莫名的难过。


哈利大概也不会回家吧,他好像总是留在霍格沃茨过圣诞节。






9


今夜梦境里的霍格沃茨是一派圣诞节特有的景象,甚至较往常更为华丽。


礼堂的墙壁上布满了闪闪发光的银霜,天花板上是星光灿烂的夜空,还挂着好几百只槲寄生小枝和常春藤编成的花环,取代四张学院长桌的是一百张点着灯笼的小桌子。


人群里的德拉科稍微理了理自己身上的黑天鹅绒礼服长袍,他歪歪头,想不起自己之后把这件衣服收到哪里去了。


身边响起了一阵热烈的掌声,德拉科抬起头,一眼就望见了长地毯上缓缓走近的,排在高大的克鲁姆背后的哈利。


他的墨绿色长袍挺衬他眼睛的颜色的。


哈利像是在被他那个一脸灿烂的女伴领着向前走,脚步僵硬,表情极度不自然,生怕别人看不出他有多不情愿似的。


德拉科不禁笑了起来。



……



主宾席上,珀西一副自命不凡的样子,他已经跟哈利喋喋不休了好几分钟关于他升职的事情。


哈利一边敷衍地答应着,一边百无聊赖地摆弄着袖口,心中升腾起了和当年无二的一种类似恶作剧的冲动。


那么,既然是在虚幻的梦境里,并不会改变现实,他就不想抵挡这份诱惑了。哈利微微扬起嘴角。


“克劳奇先生还在管你叫韦瑟比吗,珀西?”



……



领导们的发言结束后,另外几位勇士和他们的舞伴都站了起来。面对帕瓦蒂的小声催促 ,哈利撇撇嘴。


即使在梦里,他也并不想领这该死的舞。


他走进灯火通明的舞池,小心避开众人的目光。正暗自盘算着施一个什么样的恶咒制造混乱趁机离场,一只滚烫的手紧紧拉住了他的手。


身旁的帕瓦蒂捂着嘴发出一声惊呼,四周的喧嚣有人笑,有人吹口哨,有人鼓掌。


德拉科正拉着他快步走出礼堂,周围的人群自动为他们让开了一条道。


他身上的黑天鹅绒礼服隐隐约约闪烁着光芒,浅金色的头发无比显眼,微微往回转的侧脸上漾着一抹好看的浅笑。


……



哈利和德拉科一路走出城堡的前门,玫瑰花园里的仙女之光闪闪烁烁着,他们顺着低矮灌木丛里的曲折小径在玫瑰花丛里穿行,来到了一个很大的石雕驯鹿旁边,这里有一座高高的喷泉,水花迸溅,闪闪发光。



“你害我坏了三强争霸赛舞会的传统,德拉科。”


德拉科闻言愣了一下,似乎不太敢相信他听到了什么,他随即眯起眼睛笑起来。


“我不知道救世主大人的字典里还有循规蹈矩这个词。”


哈利一时无言以对。



“你不也没有吗?”


……



“你是不是不会跳舞啊, 疤头?”


德拉科就双手抱胸望着在石凳上懒懒坐下来的哈利,说出了他一直以来的猜测。


对方闻言表情一僵,德拉科知道他猜中了。


“不许笑!”


在哈利恼火的目光里,德拉科还是没有收住染满了嘴角眉梢的浓浓笑意。




“那我来教你跳舞吧。”


德拉科微微欠身,轻轻牵住了闻言愣住的哈利的手。




璀璨星空之下,娇艳欲滴的暧昧玫瑰花丛边。


德拉科左手轻扶着哈利清瘦的后腰,右手轻轻托着他柔软的手。在好几次旋转时,他们之间的距离很近很近,甚至感受得到对方的呼吸。


这是他们过去绝对不会在现实生活中所拥有的交流方式。


直视着眼前哈利的眼睛,德拉科觉得自己的心绪似乎有些朦胧了起来。


他碧绿的眼眸比月色下的黑湖更加熠熠生辉,盛满了墨蓝穹顶之上的一整片灿烂星辰。


……



“哈利,”


从小到大,这是第一次他直呼他的名字。


对上哈利询问的眼神,德拉科控制不住地说了下去。


“如果生活变得太不可思议,如果一切尽失、明天就是世界末日…”


他的声音逐渐低得只有彼此能听清。


“你会和我共进晚餐吗?”


德拉科看见哈利的瞳孔猛地放大了,他甚至能感受得到对方手腕上砰砰跳动的脉搏……






10


“今天下来的很早啊,哈利。”


平安夜这天的清晨,格兰芬多的公共休息室里挂上了用以装饰的冬青果和花环,房间里暖融融的,赫敏正窝在壁炉旁的小沙发里看着一本书。她大概是整个格兰芬多塔楼里起得最早的人了,此时的休息室里只有她和哈利。


“嗯……”哈利犹犹豫豫着走到赫敏身旁坐下来。


“我有点事问你,赫敏。”


对上赫敏有些疑惑的浅褐色眼睛,哈利抿了抿唇,拿出了一直紧握在手中的白水晶球,缓缓开口。


“这个水晶球里到底有什么魔法?”


凝结于小小水晶球里的狮子座星象在此刻较强的光线下看上去不那么明晰。


赫敏眨了眨眼。她接过哈利手中的小球把它转了个面儿,露出小球底部不惹人注目的一串极小的刻字。


“看到了吗?”


赫敏轻轻说,她微微勾起嘴角。哈利凑近了小球眯起眼有些艰难地看清了那串单词。


“E-R-I-S-E-D……Erised?”


哈利顿时醍醐灌顶。




“知道吗,我一直没有告诉过你,邓布利多在那本故事集里给我留了一段话……”


“我之所以绝口不提,是因为那和魂器和死亡圣器都没关系,哈利,他没提任何有关战争的事情。”


“他只提了你。他发现了厄里斯魔镜的一些秘密,并把和它异曲同工的魔法注入到了这个水晶球里……他说,当战争结束,当生活重新步入正轨,你或许会需要这个。天知道他真的说中了,看看你这几个月因为失眠瘦了多少……”


“邓布利多把它放在阿不福思那里……他让我一定要在你不得不使用水晶球的时候才能把它给你,而且不能让你提前知道蕴藏其中的魔法力量。”


“否则你就不会承认,出现在你梦里的一切,就是你内心深处最大的渴望。”




赫敏把一切娓娓道来之后,不禁有些担心,她轻轻捏了捏好友的手,语气轻柔。


“你梦到了什么,哈利?”


哈利没有回答。


但赫敏分明看清楚了在他脸上悄悄露出的许久未曾有过的笑颜。




“哈利?”


校长办公室里,坐在雕花书桌后的麦格教授从面前的书里抬起头,望向出现在门口的哈利的目光里有些许诧异。


“晚上好,麦格教授。”


注意到哈利格外礼貌的语气和脸上不明意味的笑容,麦格挑挑眉:“你该不会又干了什么……”


“不是,没有!教授!”


哈利连忙摆摆手。他顿了顿,语气认真地开口。


“如果您不介意的话,我想和邓布利多教授谈谈。”


麦格闻言把眉毛挑得更高了。但她并没有多问,了然地点点头,她把这里的空间单独留给了哈利。




“对了,教授,”


麦格才走了两步,又应声回过了头。


“平安夜快乐,麦格教授。”


哈利看见她一向严肃的脸上难得露出了一个温暖的微笑。


“平安夜快乐,哈利。”




“我要说的话和七年前一样,哈利。厄里斯魔法给予我们的并非知识和真理。”


画像里凝视着他的邓布利多神色和蔼。


“人不能虚度时光于梦中而忘记生活,对吗?如果你承认了你对梦中事物的渴望,那么……”


“何不让它成为现实呢?”


哈利忽的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轻松和愉快。




“教授,一年级的时候,我在厄里斯魔镜里看到的是我的爸爸妈妈。”


哈利轻轻开口。


“您在厄里斯魔镜里看到的一直都是一双厚厚的羊毛袜吗?我是指……”


早在半年前的“国王十字车站”里,哈利就理解了邓布利多真正渴望看到的是什么,但他认为把这形容成象征亲情的羊毛袜是个不错的选择。


“你永远会给我意想不到的惊喜,哈利。你远比我想象的要敏锐。”


邓布利多明亮的蓝眼睛里似乎有些湿润,他的声音听上去苍老了一些。


“我曾经在厄里斯魔镜里看到过别人。”




“真是难得听你这么说。”


只比耳语略高的低沉声音在紧邻着邓布利多的画像上想起,一直闭着眼睛像是在沉睡的斯内普不知何时睁开了眼,正用他高高的鹰钩鼻对着哈利。



“别再问了,波特。”


“如果你很好奇,邓布利多是如何成为邓布利多的,不如专心于自己,让哈利·波特成为·哈利·波特。”


留着中分黑发的男子凝视着哈利在壁灯照耀下流光溢彩的碧绿色眼睛,如同他第一次见到这个小男孩时一样。




入夜之后,哈利躺在床上久久没有入眠。并非像过去很多个夜晚那样,逃离不开脑海里挥之不去的惨痛回忆,而是有一种更为复杂的炙热情绪,一下一下重重撞击着心灵。


枕边的厄里斯水晶球仍然散发着温柔的山楂木气息。


良久,哈利从床上直起了半个身子,把小小的水晶球收近了床头的柜子里。


把头埋进松软的枕头里,哈利忍不住扬起了嘴角。


他已经长大了,成为了他自己。


他不需要再活在梦境里了。






11


是今晚睡前的记忆剂喝太多了吗?今天的梦境有些不一样。


德拉科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明亮的薄雾里,但跟他以前见过的薄雾不太一样。不是周围的景物笼罩在云雾般的蒸汽中,而是这些云雾般的蒸汽还没来得及形成周围的景物。他所躺的地面似乎也只是一个虚无缥缈的存在。


这是他过往与哈利经历的场景吗?


……



“你是谁?”


清脆的孩童奶音在耳边响起,略显霸道的语气令德拉科感到无比诡异的熟悉。他转过身,面前是与自己一样身着纯白色衬衫的小男孩。只是对方的个子还不到他的腰间,而头顶极浅的金发、灰蓝色的大眼睛和鼻尖挺翘的弧度与他如出一辙。


德拉科愣住了。


这是小时候的他啊。




德拉科蹲了下来,视线与小男孩齐平。


“怎么,看不出我就是你吗?”


男孩闻言,眼里的诧异转为了惊恐,德拉科情不自禁地伸手揉了揉他额头上柔软的发丝。




“这么说,未来的我比波特要高。”


震惊之余,理解了眼前的状况后,小德拉科满意地开口。他和德拉科坐在了同一把虚无的长椅上,正晃悠着两条小细腿儿。


德拉科不禁失笑:“这个很重要吗?”


“当然!”小德拉科撇撇嘴。


“他总是在抢我的风头。”




“你嫉妒他,是吗。”


这不是一个疑问句,小德拉科闻言微微怔住。


是的,他对哈利最起初的感情很大一部分来自于羡慕和随之发酵的嫉妒。尽管知道哈利并不追求名气,但他仍然是整个霍格沃茨里最受追捧的名人,这让从小养尊处优、天之骄子的德拉科倍感不快。




“爸爸从小就告诉我,我和别人有三个地方是不一样的。”


“嗯?”


“我是一个巫师,是一个纯血统,还是一个马尔福。”




“卢修斯是你崇拜的对象和模仿的榜样。”德拉科的声音闷闷的。


他曾怀着对父亲略带恐惧的深深尊重,忠实地模仿着他的一言一行,学习着马尔福家族世代坚守的信念。


然而这些信仰都在过去的这几年里被最令人恐惧的方式颠覆了。




“一定要做一个这样子的人吗,小家伙?”


德拉科垂下眼,下意识地隔着薄薄的衬衫料子摩挲着左手小臂上永远无法被磨灭的黑魔标记。那是他永远无法从生命里剔除的罪恶和悲哀。




小德拉科似乎被问住了,他有些疑惑地眨眨眼。


“可是我就是一个马尔福啊。”


“你也是。”他冲德拉科点点头,像是在确认自己的话。




“或许是吧,也或许不是。”德拉科垂下了眼。


“如果我说,我不再把父亲视作我追随的榜样,懒得追逐权力和名望,也不想再坚持那套纯血至上的主义,甚至还喜欢上了哈利·波特。”


“你会失望吗?”




良久的沉默后,小德拉科从长椅上站了起来,他伸出双手用力掰过德拉科的脸直视着他的眼睛。


“我为什么要失望?”


小男孩歪着头,嘴角勾起了一抹不明所以的微笑。


“你就是我。”




这一瞬间,德拉科忽然想通了很多东西。



明亮的雾气从空中降落了下来,德拉科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你啊,”

他再一次蹲下来,面前金发小男孩的脸庞在雾气的遮掩下有一点点模糊,却并不影响德拉科凝视着他清澈的灰蓝色眼睛。


“一定要勇敢地长大。”


愈来愈浓的雾气使他的身影变得模糊了,但他的声音却那样清晰地传到了德拉科耳朵里。



“你会等我的,对吗?”




……




德拉科今天醒得特别早,寝室里的其他人都还裹在被窝里酣睡,整个房间一片静悄悄。


他轻手轻脚地穿好衣服走出了斯莱特林地牢。今天是圣诞节,城堡里张灯结彩地布置着,大理石扶手的楼梯上挂满了永不融化的冰柱,圣诞树上挂满了闪闪发亮的冬青果和金色猫头鹰。


铅灰色的天空里飘下细碎的小雪花,从窗户伸出手,德拉科接到了一小片化在手中的冰凉。


他从未觉得生活如此美好。






12


哈利换上了韦斯莱夫人新织的灰蓝色毛衣,胸前有一个大大的可爱的“H”。


“她终于没有坚持给你织鲜绿色了,感谢梅林。”


罗恩显然觉得这个颜色比之前的好看一些,他一边说着,一边套上了属于自己的姜黄色韦斯莱毛衣。


“能收到它我就很开心了,罗恩,什么颜色都好。”


哈利愉快地开口。


昨晚一夜无梦,他睡得很好。




“你会告诉他吗,哈利?”


今年选择留校的学生格外多。


晚餐时的礼堂里挤满了老师和学生,餐桌上堆满了胖墩墩的烤火鸡,堆成小山似的烤肉和煮土豆,琳琅满目。哈利三人顺着餐桌找座位,每走几步就有大包大包的巫师彩包爆竹等着他们。


“嗯……”


望见哈利的耳朵可疑地红了起来,赫敏莞尔一笑。



至少得等到圣诞假期结束以后吧,德拉科怎么可能留校。


哈利这么想着,却在罗恩拉着他在长桌旁的空位子坐下来时,一眼望见了坐在隔壁桌旁的德拉科。


更令人感到惊恐的是,迎上他的目光,德拉科冲他笑了笑。




“你脸红什么,哈利?是这里太暖和了吗?”


罗恩轻轻捅了捅他,哈利连忙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然而那个让他该死地脸红的人竟然从椅子上起身,绕过面前的长桌一步步朝他走了过来。


他今天穿了一件墨绿色的针织外套,衬得皮肤更白,金发更浅。他就这么走到了哈利面前,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的笑。


赫敏反应极快地拦住了准备开腔的罗恩,此时周围一圈人的目光似乎都集中到了哈利和德拉科身上。连格兰芬多的幽灵尼古拉斯爵士都颇感兴趣的在桌边注视着他们。




“要和我一起吃晚餐吗?哈利?”


哈利的心仿佛漏跳了一拍。




下一秒,他反应过来,忍不住笑了起来。


哈利站起身,对周围的窃窃私语置若罔闻,此刻他的眼里只剩下了面前的金发少年。


“明天可不是世界末日,德拉科。”




“没办法啊,”


德拉科故作无奈地笑了笑,他伸出一只手,轻轻理平了哈利脖颈下灰蓝色毛衣领口的褶皱。


“救世主大人光芒万丈,我忍不住形影相随。”








END.




题目同名歌手尤长靖演唱单曲,表白主唱大人。


看过一条微博:似乎每一对欧美圈cp都有专属他们的晚餐梗,邀请共度晚餐约等于表白?


'世界末日前的晚餐'——神探夏洛克第二季第一集。




P.S.

从《神奇动物在哪里》到《哈利·波特》,在厄里斯魔镜里看到的人从GG变成了家人,让我们认识到了AD是如何成为AD的。


这句话太令我动容了。


我理解的哈利恰恰是与邓布利多相反的心路历程。不赘述了,苍白的语言完全无法表达我内心的动容orz


祝每一个看完的你圣诞快乐&新年万事胜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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